
冰寒令是绝对的。
北冰宫伫立于这片地域之上,令方圆周遭数十万里的土地都化作雪地,使名震三大天域的极东雪原于这个世界显现——从这时开始,冰寒令便存在了。
没人知道北冰宫的初代宫主是谁,有人说是银寒雪冰,有人说是银寒雪冰选中的少女,一切都只不过是猜测,或许真的是那位银寒雪冰,也或许真的是某位天选之女。
但冰寒令——早已成为死规。
回溯北冰宫的历史,各代北冰宫宫主都会拥有一枚冰寒令,但真正动用冰寒令的宫主,却是屈指可数。
樊东吟很难想象为何云平手中会有如此珍贵的冰寒令,也很难想象,这到底是那代宫主的冰寒令。
他脑内第一个浮现的身影便是芳青竹,因为她算得上是北冰宫内所活着的最年长的宫主,比她还要高一辈的宫主,早已死在某场乱劫之中。
“怎么了,明明是北冰宫的一代宫主,现在却厚颜无耻地不想承认这块令牌么?”
云平毫无掩饰地使用言语进行挑衅,像是完全不把樊东吟放在眼里似的。
厚颜无耻四个字吐出的瞬间,近在咫尺的樊洛葵突然动了。
她那追求速度到极致的刀刃与刀鞘激烈摩擦所迸溅而出的灵元力火光晃着众人的视线,朝着云平脆弱的脖颈飞速砍杀而去。
愤怒——展露在那张盛世美颜上。
但樊洛葵的刀速云平早已见识过,哪怕此刻的樊洛葵已经比上次更快,比上次更迅捷,比上次更让人捉摸不透……她依然没有被眼前的青年放在心上。
甚至连被放在眼里的资格都没有。
嗡~
长刀轻吟。
那是悲痛又挣扎的绝望哀鸣,刀刃被食指和拇指夹在中间,无法动弹半分,无法前进,亦无法后退。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从手掌中央传来,樊洛葵恼怒又无力地颤抖着肩膀。
她的刀,再一次落败。
望着被云平随意地捏在指间的刀刃,樊洛葵似乎很不甘心似的,“这样侮辱宫主,按照北冰宫的条例是要……”
云平压根不理会她的这套说辞,而是随手将刀刃甩开,甚至于视线都未曾放在樊洛葵的身上。
他至始至终都在盯着王座上神色逐渐异常的樊东吟。
“那么,北冰宫的宫主大人,能让我们进去了吗?去那个深邃冰窟。”
樊东吟瞄了手臂微颤的樊洛葵,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似乎笃定云平知晓他所说的信息,缓慢地发问:“阁下,是来寻找银寒雪冰大人的吧?”
“呀,现在倒是承认了啊?刚才不还含糊其辞呢么?”
云平惊奇地看着樊东吟,语气里的轻蔑快要溢出来了。
樊东吟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哪怕此刻的云平完全是逾越了所谓的身份地位在嘲弄他的掩饰,可他仍然没有暴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会被挑衅到暴怒的人。
——小计谋失败了呢。
“当然,阁下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不回答你,那也是毫无意义的。”
王座上的男人表情格外的平淡,看上去也是看穿了云平想要激怒他的小把戏。
尽管他的确装得很好,可云平还是捕捉到了,从他那双眼眸中爆闪而过又瞬间消失不见的一抹寒光。
更正一下——似乎没有失败。
在心理层面上已然达成自己目的的云平选择更进一步,点头承认道。
“是,我们就是来找银寒雪冰的,这又有何不可了?”
“虽不明白阁下为何要找银寒雪冰大人……但在下之所以阻拦阁下,甚至不惜欺骗阁下,纯粹是为了银寒雪冰大人的安全考虑。”
“哦?”
云平佯装出惊愕的模样,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态度。
他早知道二十一极致被追杀的事,银寒雪冰这老不死的娘们儿躲起来估摸着也就是为了躲避那个追杀他们的存在,不然也不会特地将蕴含自己力量的重瞳嫁接给林鸢。
他在试探,试探眼前的樊东吟是否知道这一点。
“是这样的,阁下——”
见到云平那似乎有些兴趣的样子,樊东吟顿时愣了愣,思考了一阵子之后,还是选择将这个对于自己而言不算太过重要的信息抛了出来。
“最近银寒雪冰大人可能遭遇到了一些不法之徒的觊觎,我们必须得将银寒雪冰大人暂时保护起来,这才有了阁下之前所提到的禁制,而我再三组织您进入深邃冰窟,也是因为此事。”
“银寒雪冰被觊觎?谁有那么大胆子觊觎一个极致?”云平嘲弄地瞥了他一眼,质疑的语气不加任何掩饰,“你编个谎也编得像话一些。”
“这是真的。”
樊东吟无比认真地开口,“无论如何,这就是事实,阁下不信也罢。”
……啧。
嘴巴还真硬。
或者说,被他看穿了么?
云平小心地扫了一眼在王座上端坐着的樊东吟,事实上,他这么问只是想顺着这个思路将某个追杀二十一极致的人的身份给问出来。
既然樊东吟知道追杀者的存在,那么也的确有可能知晓追杀者的身份,但现在看来,他或许不知道?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察觉到了云平的想法,所以故意进行隐瞒。
樊东吟么——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确就如同小竹子所说,外貌看着像个武夫,但内心却很是谨慎。
也难怪如此。
青年甩了甩头,将这个话题暂且丢在一旁,“此事咱们暂且不提,宫主大人,我想问的是,倘若你们真的担心我们会对银寒雪冰出手,那你派人跟着我们一起进去不就好了?”
樊东吟眉头一皱,“这……”
“冰寒令。”云平依然搬出了这个制胜法宝。
不得不承认,小竹子给的冰寒令真的很好用。
见到云平再次拿出冰寒令,樊东吟这下是真的哑口无言,他摆出一副哀叹的模样,颇为无奈地看向了下方早已恨得牙痒痒的樊洛葵。
他伸手一挥,身旁的暗影之中蓦然闪现出一道瘦削的身影。
那是一位体态佝偻却风度翩翩,穿着打扮格外简谱,眉梢微微泛着白丝的年迈老者,只是他身上所隐约散发出的霸道气息证明了他绝非善类。
“宫主大人。”他微微朝前作揖。
“福老,就麻烦你陪同洛葵以及这几位贵客进一趟深邃冰窟吧。”
被称作福老的老者明显愣了一下,他略微有些迟疑地看了樊东吟一眼,“宫主,可是那位大人她说了,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搅她,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
樊东吟摇了摇头,“无妨,这几位贵客我已查探了他们的神魂,并无太大的问题,而如果三位贵客可以,能否将自己身上的法器暂且收入纳戒之中?”
这个要求倒不算过分,毕竟如果是真的要刺杀银寒雪冰,那必须得动用极其强大的法器,而把法器收入纳戒里,至少也为他们争取了阻止刺杀者施展法器的机会。
樊东吟不愧是个谨慎的人——云平吩咐叶雨蝉和张若雪都将身上的法器给收了回去。
一切都完备后,云平张开双臂,嚣张地摆出一张欠揍的脸。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小心翼翼的……宫主先生?”
“你……!”樊洛葵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对于自家女儿的表现,樊东吟也只是微微一笑,朝着樊洛葵挥了挥手,示意这位审判队队长来到自己身边。
被父亲所呼唤的樊洛葵顿时就遗忘了对云平的不满,转过头来,微笑的俏脸便出现在樊东吟面前。
作为自己唯一的亲人,樊洛葵对樊东吟自然是无比依赖和顺从的。
在那之后,樊东吟和樊洛葵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之后樊洛葵又回到了队伍中。
“那么各位,我已经让我的女儿樊洛葵作为你们的向导了,为了确保你们……嗯,各位贵客应该都明白,请你们紧紧跟着洛葵,不要做出多余的动作。”
“知道啦知道啦。”云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真是的,我们都说了不会害那位极致大人的,只是询问些小问题而已。”
“这是最基本的危机预防了,还请各位谅解。”
“行吧,那就谅解谅解。”
云平嬉皮笑脸地说着,那模样简直像极了一位流氓痞子。
这样的人樊洛葵在外三宫执勤时看到了太多,就和地头混混差不多,再加上云平那目中无人一般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将北冰宫宫主放在眼里的那种态度,实在是让她喜欢不起来。
与之相反的,还升起了浓浓的怨念。
天知道胡叔为什么要让她来接这种人进内三宫……
虽有不满,可樊洛葵还是承担了向导的位置,而那位实力深不可测的老者则是一路跟在身后,名义上的存在意义便是确保他们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银寒雪冰大人的举动。
而且也只有他,才知道如何正确地解开那几道复杂的禁制。
——是正确解开,而不是一脚踹开。
在施展了近乎上百道复杂到难以理解的法决之后,堵塞在深邃冰窟前的皑皑白雪顿时烟消云散,而那些用来阻止他人进入其中的禁制,也变得暗淡无光起来。
“各位,请进吧。”
福老侧过身,眯着眼睛,宛若管家一般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樊洛葵望了福老一眼,两人的视线在某个瞬间碰撞在一起,仿佛达成了某种方面的一致似的,二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随后,在樊洛葵的带领下,众人便踏进了那黑暗又冷冽的深邃冰窟之中。
……
但没人知道,此时此刻的雪寒宫,端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手里正把玩着一颗血色的球。
一颗看上去拥有血管一般的纹路,不时地绽放红光的球。
——————
以后基本每天下午两点半会准时更新。
嗯,基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