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过多久,三碗热腾腾的不知名液体便在叶雨蝉呆若木鸡的注视下,被体态佝偻的年迈老妇人端了上来。
之所以称之为不知名液体,是因为那玩意儿除了物理形态姑且还和汤一样是液体之外,其他地方完全看不出这玩意儿是能喝的!
那就像是一滩化学药剂似的玩意儿,通体漆黑不说,还有几分粘稠,看上去就跟芝麻糊似的,可这宛如食物腐烂后的恶臭气味以及飘散而出的黑气着实让人望而却步。
约莫半个时辰,就煮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别说是叶雨蝉了,就连一向不挑三拣四的张若雪,都有些承受不来眼前这所谓的【汤】
——这完全就是黑暗料理吧!
“那啥……”叶雨蝉的身子在轮椅里头不安分地挪了两下,下意识地把面前那大碗暗黑孟婆汤推开了些儿,“咱必须得喝这个?”
老妇人微眯起那双锋锐的眼,叶雨蝉推碗这一动作落在她眼里,着实引起了她的些许不满之意,语气冰冷异常:“怎么着,小女娃子,不想喝就直说。”
“倒也不是不想喝……”叶雨蝉慌忙地摆起手来,神色有些躲闪:“就是这汤……”
老妇人面色越发阴沉:“这汤怎么了?”
叶雨蝉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不敢与老妇人那令人神魂发颤的可怖眼神对视。
她哪儿知道眼前这老妇人是什么人物啊,能跟云平认识的,估摸着肯定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小人物,再加上这忘川河以及面前那虽然没加香菜但比孟婆汤还可怕的黑暗液体,她寻思着自己还是别招惹这老妇人比较好。
但这汤……她是真的没有勇气一饮而尽。
便在此时,我们的点子王张若雪突然开口,“老婆婆,不是雨蝉她不想喝,我们之前吃了点儿东西,有点撑着了,所以……想先缓缓。”
“哦,先缓缓。”老妇人冷漠地点了点头,“那你们先缓缓吧,缓好了就把汤喝了,喝好了好上路。”
“好的好的……”
张若雪连忙附和几句,毕竟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不过很快若雪妹子便神色一怔,呆呆地问道:“等等,刚才老婆婆你说什么?喝好了汤……好上路?”
上路?
这台词怎么那么耳熟呢……
和吃饱了饭好上路好像有点相似——不过那顿饭是死刑前的临行饭啊!
难不成这顿汤也……
叶雨蝉和张若雪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别吧,人家断头饭至少还吃得挺欢的,吃得也挺好的,怎么到了她们这儿,就变成了恶臭满溢的断头汤了?
望着俩人越发惨白的神色,云平饶有趣味地笑了笑,“好了好了,别闹腾了……赶紧把这汤喝了吧,不然你们俩到时候真得【上路】了。”
“啥意思?”张若雪不解地回望云平,“什么叫真得……我觉得喝了这汤我会立刻上路的。”
“嗯?”
老妇人眉头一皱,察觉到张若雪的话并不简单。
云平淡淡一笑,沉声道:“我说你啊,你自己做的汤卖相有多差你心里没点数吗?人家看不上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就这模样,你就算现在跳出来说一句【代价是你的全部】我都不会觉得有违和感。”
“你……”
老妇人气得从凳子上蹭地站了起来,苍老的手指颤抖地指着云平,满脸皱纹都气得直发抖。
“好啦,别那么生气,小心把自己的寿命给气没咯。”老流氓一边儿把她那手指压下,一边端正了神色,对着叶雨蝉和张若雪说道:“你们俩还是赶快把汤喝了吧,这汤虽然卖相不好看,但功效极佳。”
“功效?什么功效?”叶雨蝉依旧有些怯怯地不太敢去正视面前这碗黑暗料理版的孟婆汤,“你可别告诉我是让人当场去世的功效……”
结果让云平的回答差点让叶雨蝉把汤给掀翻——
“差不多吧,你就这么理解就行。”
叶雨蝉惊了:“还真是孟婆汤啊?!”
张若雪也默默地把汤从自个儿面前推开,并且相当坏心眼地推到了云平面前,“那啥,老师啊,咱能不能喝点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也没这功效啊。”云平说着,一边皱起眉头,突然抬头望向侧面那片漆黑无尽的海洋上,出声道:“慢着,那是什么?!”
嗯?
叶雨蝉和张若雪二人同时转过头去,望向了那片漆黑无尽的海洋,可除了与黑暗天空连成一线的无边无际之海之外,她们俩啥都没看到。
怎么回……
——疑惑的念头还未浮现,二人眼前便兀然出现了一个碗。
一个在半空中漂浮的碗。
“走你!”
突如其来的变换让二人惊讶地张开了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那碗以极快的速度倾倒过来,内部那腥臭恶心的液体仿佛受到某种东西的召唤,一股脑儿地朝着她俩的嘴里灌。
雨蝉妹子和若雪妹子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呢,嘴巴就被那些粘稠的腥臭液体给填满了,尽管相当不愿意吞下这些东西,甚至嘴角都流淌出了些许粘液,可最后还是万般无奈不情愿地将其喝了下去。
与此同时,叶雨蝉噙着泪水的双眸还察觉到了某位正带着坏笑宛若流氓般驾着腿的白衫青年……
这个老混蛋,又坑她们!
咕咚咕咚……
一碗黑暗孟婆汤,她们俩喝干只花了十几秒。
全程几乎都是被云平这老混蛋给强行灌进去的,等到结束之后,叶雨蝉和张若雪俩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呆呆地坐在凳子和轮椅上,双手无力地垂落,眼神中的焦点彻底涣散,宛若坏掉的玩具般。
而就在不到半分钟后,她们二人又突然全身打了个冷颤,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整个人又恢复了原样。
只不过此刻,她们二人的眼中除了恐惧之外,便无他物。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叶雨蝉下意识地捏紧了轮椅,樱唇微微发着颤。
张若雪点了点头,“我……我也是……”
“你看到啥了?”
“一些……嗯……不太好的东西……”张若雪回想了一番记忆中的那副画面,摇了摇头,“姑且算是一些牛鬼蛇神,还有些乱七八糟不知名的……那算是怪物吗?我不太清楚。”
“我也差不多,感觉自己好像去了一趟地府似的。”
“所以我就说嘛,这汤功效挺好的。”
另外一边,云平那儿也解决了属于他的那碗诡异的汤。
不过与俩女徒弟不同,云平一饮而尽后并未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喝了碗白开水似的。
“于是,你说的功效到底是什么啊?”
面对叶雨蝉的问题,云平先是慢慢从凳子上起身,来到二人身边,又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片漆黑之海。
他笑了笑,笑容格外神秘。
“当然是渡忘川河了。”
“哈?”张若雪不懂云平的意思,“什么意思?喝汤和渡河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落下这么一句之后,云平又回过身,望向那名神色颇为不满的老妇人。
——很显然,她这会儿还在因为云平的那番话而生气着呢。
老云自然也知道自己估摸着是招惹到她了,他嘿嘿地笑了笑,语气少许轻柔了几分,“那啥,咱们汤也喝了,是不是该把船票给我们了?”
“呵。”
老妇人冷哼一声,“你如此能耐,倒不如自己渡船过去?”
“别拿我开玩笑啊,我以前也划过船,造成了啥结果你不也知道么……”
“呵。”老妇人白了云平一眼,“七十年。”
这回轮到云平惊讶了:“这么贵?”
“爱要就要,不要就走。”
得,看这态度,估计是没法继续商讨了。
“行吧,七十年就七十年。”
“好。”
对于自个儿的寿命,云平心里有数,虽然这一来二去的,已经给了老妇人一百二十年的寿命,但真要算起来的话,寿命这玩意儿,在云平当前这个境界,百年基本就只是弹指一挥间。
这么多年过去了,活了这么久了,他倒也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年份了。
将自身七十年的寿命交给了老妇人之后,再次年轻了几分的老妇人脸色总算好转了些,她又缓慢地回到屋子里,从那破烂的茅草屋里头拿了一张破破烂烂的黄纸,扔给了云平。
接过这张价值七十年寿命的黄纸,云平笑了笑,一边转身离开, 一边说道:“谢了啊。”
“慢着。”
只是老妇人的声音却让云平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好奇地盯着老妇人:“咋了,还有事?想让我再喝一碗?”
“你不喜欢喝,就不必喝。”
老妇人衣袖一甩,神情冷淡。
“那还有什么事?”
“……”
老妇人沉默了一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其缓缓吐出。
黑夜的风向来冰冷,吹起了她的那满头白发。
她张开苍白的唇,低声问道:“他还在么?”
云平一顿,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眼她,点了点头。
“在。”
“他的后人,可还安好?”
“安好。”
“当真?”
云平神情肃穆地点了下头,“当真。”
“他的后人现在可是荒天域的霸主,帝国的主人,如今好得很,你不必担心。”
愁苦的面容稍稍舒展开来,老妇人嘴角泛起丝丝微笑:“帝国……么,如此盛世,倒真如他所愿。”
“是啊。”云平低声附和道。
“那他呢?”
“当他的祖宗呗,生活也还算过得去,快活得很。”
“如此便好。”
老妇人笑了笑,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回到了茅草屋前的椅子上,默默地坐了下来。
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椅子,只不过是空出来的椅子,不知道是留给谁的。
云平凝视着这位老妇人,脑内不自觉地回忆起了许久许久之前,一个一直都跟在自己和楚岚天屁股后面东奔西跑的小丫鬟……
他笑着摇了摇头,同样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茅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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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考试,约莫五号左右恢复双更。
月票什么的可以先刷起来了,都别藏着掖着了啊(笑)


